叶九思笑着将糖果刚刚举起，让古灵精怪想要偷袭的捣蛋鬼扑了个空。
那毛头小子见奸计失败，腼腆地摸了摸头：“俺就想抓个蝴蝶。”
叶九思晃了晃手中糖果，笑眯眯问道：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，我将给你一颗糖。”
那毛头小子狂点头。
“你认识村子里的张翠云吗？”叶九思在出门前，就已经从村子口中得知了张氏寡妇的姓名。
那毛头小子想了想，豁然拍手：“你说的是西街的张婶吧，我娘说她不甘寂寞，跟别村的汉子私奔了。”
叶九思递给他一颗糖，那孩子得了糖，兴奋地紧握在怀里，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。
叶九思察觉到有人轻扯她的衣角，她低头一看，是一名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。
小女孩踮起脚尖，低声道：“张婶以前很喜欢唱歌的。”
叶九思好奇，弯下身子问道：“什么歌呀？”
小女孩没有说话，直勾勾盯着她的掌心。
叶九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，莞尔一笑：“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小女孩的脸红得像苹果，嗫嚅道：“歌名我不知道，但我会唱那首歌。”
叶九思哦了一声：“那你唱来听听。”
小女孩清了清嗓子，发出稚嫩的声音：“新嫁娘，俏脸娘，红花轿上无脸娘，泪汪汪，挑夜烛，娘子绣针脸上缝，乖女儿，贤娘亲，女儿娘亲分不清······”
榕树之下，她这略微迟缓的声音一清二楚，周身的孩童们也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哼唱，分明是孩童们的幼稚声音，落在叶九思耳朵里却仿佛换了一种味道，让人毛骨悚然。
叶九思在恍惚之下，将糖果都送给了孩童们，遣散他们后，她独自一人在榕树下呆了很久，脑海里一直缭绕着那首歌谣：“新嫁娘，俏脸娘，红花轿上无脸娘······”
她回想起那日在花轿上见到的女子，一张白皙的脸蛋吹弹可破。
她摇了摇头，喃喃自语：“我在瞎想些什么呢？”
一位身穿素衣的姑娘提着篮子从她的旁边经过，叶九思起身拦住了她，那女子明显吓了一跳，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，见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，才舒了口气。
叶九思率先开口：“打扰了，我初来驾到，对村子不太熟悉，你知道张翠云住在哪里吗？”
那女子再度上下打量着她，一脸警惕，轻轻蹙眉，摇头道：“不知道，如果你想八卦张婶的私奔事迹，去村口找说书先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”
叶九思可不傻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，感受到了村民的敌意，解释道：“你误会了，我拜访此村的目的，正是为了替张婶澄清罪名。”
那女子抬眼，心中依旧不信：“那你倒是说说，怎一个澄清法？”
回忆起村长对张翠云和她的女儿周梅雪的描述，叶九思对眼前女子的身份已经猜了个大概，淡淡道：“我在路上瞧见了鬼王迎亲，张婶应该是被鬼王掠了去。”
那女子愣了愣，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种回答：“此话当真？”
叶九思轻轻点头。
那女子揪着手帕，站在原地许久，才缓缓道：“我是张翠云的女儿，周梅雪。”
——
“张翠云是我的后母，但她将我视如己出，不应受这无妄之灾的，这一切都应该由我来替她承受的。”周梅雪说着，眼角溢出了泪水，用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。
“一切都会安好的。”叶九思看着泪眼婆娑的年轻女子，心生怜悯，好声好语安慰道。
“抱歉，让你见笑了，进屋坐坐吧。”周梅雪红着一双眼，推开了木门，将叶九思引了进去。
屋子只是一间破旧的黄泥房，院子里器物不多，一些晾衣服用的竹竿，一间空荡荡积满灰尘的猪舍，还有一口水井。
见她盯着猪圈停顿了好几秒，周雪梅解释道：“我们家曾经也是养过猪，爹过世后，家里没了男人，也就将猪圈空了下来。”
叶九思一直盯着眼前人的脸，和鬼轿上的少女的脸截然不同，不由得松了口气：“果然是唬人用的。”
周雪梅听见了她的低语，好奇问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叶九思连忙否认：“没事，回想起一些事情罢了。”
周雪梅只当是高人的怪癖，倒也没有接着往下问，请她坐下后，又去忙着泡茶招待了。
叶九思落在后，趁着周雪梅忙活的空闲十分，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间不大的房屋，虽然破旧，但可以看得出来，主人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，将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。
灶上的篮子吸引了她的注意，一张红布盖着，几根细长的绣花针从间隙里露了出来。
很快，她便察觉到了异样，她眯起眼睛，隐隐约约看到了针上似乎沾着一丁点血迹。
她正准备站起身来，打算靠近了细细打量，周雪梅却恰在此时掀开了门帘，端着茶水进了屋。
叶九思只好敛了那点好奇心，乖乖坐在原地，来者是客，不能当着主人的面无礼。
“自己酿的桂花茶，你尝尝。”周雪梅笑吟吟地为她斟茶，入门时她就看见了叶九思在打量装绣针的篮子，眼神敛了敛，然后不动声色地绕过桌子，用红布将露出的几根绣针盖好。
叶九思虽然背对着她，但凭借她的修为和卓越的感知力，自然将她的所作所为掌握得一清二楚，这更让她加深了心里的疑惑。
难不成那篮子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？
两人寒暄温暖一番后，叶九思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提：“你会刺绣吗？”
她一直偷偷观察着周雪梅的脸色，却见她脸色如常，肯定道：“会的。”
说着，她还起身将那一筐的刺绣工具给拿了过来，红布一掀开，几团红色的线团和几根染着血的真映入她的眼帘。
叶九思指了指那几根绣花针，好奇道：“这针怎么染着血迹？”
周雪梅腼腆地挽了挽垂在耳边的青丝，露出了几根带着针孔的手指：“我手笨，刺绣时老是容易扎到自己。”
听上去是这么个道理，但叶九思也没全信，见天色以晚，见开口告辞：“时间不早了，我就不打扰周姑娘了。”
周雪梅挽留：“不留下吃个饭吗？”
“不了，我已经和村长说好了，晚上要回去吃饭的。”叶九思转身离去，却没有看见周雪梅在听见村长二字时，目光里流露出的怨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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